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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銅鼎之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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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臺上連續坐了近十個時辰,雖為練武之人,但對於唐風這一大把老骨頭來說,坐的時間長了,也難免頭重腳輕,就在起身時突然一個趔趄,身子便向旁邊歪去。而唐怡已提前出門備好馬車,唐元此刻仍不知在哪裏神游,完全沒有註意到身邊老爺子的動靜。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老爺子身體馬上與地面親密接觸時,身邊突然沖出一個年輕男子,身手輕盈而穩健,恰好一把扶牢唐風,並將老爺子安置在旁邊的座上。

感覺旁邊身形一動,唐元才回過神來。扭頭看,才發現唐風坐在旁邊的座上,一臉煞白。他的旁邊立著一位白衣少年,正手扶在爺爺的肩頭,垂首在老爺子耳側。

“你在幹嘛!”唐元見狀大怒,說著便向唐風走去。

白衣少年聞聲擡起頭。

“溫嵐?你怎麽會在這裏!”唐元平靜一下臉色,厲聲問向面前男子。

“元兒,休得無禮!”唐風擡頭,臉色較方才好了許多,只是還餘有些許驚魄顏色,“若非剛才這位公子即使出手,恐怕我這把老骨頭就已經摔在地上了。”

說吧,唐風轉向溫嵐連聲道謝。

唐元聞言挑了挑眉毛,心中雖還有些疑惑,但還是淡淡的道聲謝。欲攙扶唐風離去。

“聽說你醒得了排名第三的白熊武魂,真是恭喜你了!”溫嵐語氣真誠的說道,臉上微笑自然而不做作。

“嗯,謝謝。你的武魂實力也很強大,祝賀你!”唐元客套幾句。

而門口處,唐怡已經令車夫將馬車停在路口,沖著二人招手。唐元見狀,忙扶了唐風向門口走去。

“唉,老了!”老爺子一聲輕嘆。

唐元心疼的看了一眼唐風,他臉上的皺紋似又添了幾道。身後,溫嵐仍立在原處,見唐元回頭,便意會的笑笑,轉身離去。

馬車還未到達唐府,遠遠的唐元便已經聽到一陣熱鬧之聲。福伯的聲音一路傳到唐元的耳中。

“紅梅,快點,吩咐廚房,老爺和少爺他們就要回來了,快去備一桌好菜……”

“哎呀,你要讓我說多少遍啊,這個不能貼在這裏!”

“水燒好了沒有?……”

“蠻子,不是早就跟你說過要多劈點柴的嘛!”

……

唐元聽著福伯吩咐眾人忙的團團轉,嘴角不禁揚起一陣微笑。皇帝不急太監急,自己去參加醒魂儀式的還沒有著急呢,福伯和那些家中的下人反倒緊張的如臨大敵一般。

說話間,馬車已行至門口。福伯早已迎上前來。

“老爺,少爺,你們回來了!”福伯擡起手臂,扶唐風下車。

“嗯,回來了!”唐風笑瞇瞇道,一臉的欣喜,全然壓抑不住的喜悅流露顏表。

“福伯,快命人備一桌酒菜,今日我們要好好的慶賀一下!”唐怡在身後沈穩住氣息,可話語中卻也流露出一股喜悅之意。

“飯菜都已備好了,老爺少爺你們離家快一整天了,一定都餓壞了吧!”福伯邊說邊引著唐風一行人往膳房走去。

唐風則呵呵一笑,“確實餓了,一路上一直為元兒高興,差點都忘了自己的肚子還在咕咕叫了!”

旁邊的下人見狀,心知此次少爺定是醒得了武魂,於是也都歡欣鼓舞起來,各自散開,手下的活計也變得輕松愜意起來。不過片刻時間,唐元醒得武魂的消息已經在整個唐府傳了開來。而唐怡這次心情大好,也不再去追究此刻流言的散布者,若在往日,恐怕這流言也不可嫩在這唐府中如此肆意,否則早被輕則掌嘴,重則杖刑二十,哪還會有人如此張狂!

“來,慶祝元兒此次順利獲得武魂,還是排名如此靠前的武魂,幹杯!”唐風手舉著酒盅,臉上由於激動而微微有些泛紅。

唐元雖尚未成年,但在唐風的默許下,也端起了酒杯,要知道,唐元在前世也是遍品天下美酒的,結果到了今世竟是滴酒未沾,實在不是他的風格!

酒杯剛到口邊,福伯突然走到門口,“老爺,門口有位徐老爺求見!”

“徐老爺,哪個徐老爺?”唐風放下手中的酒盅。

“好像是城西布鋪的徐家。”福伯不敢肯定的回答。

唐風看了一眼唐怡,唐怡也是滿臉疑惑。唐家世代打制兵器,與布鋪不曾有過生意的往來,也並不曾有過深交,可這徐老板怎麽會突然有興致造訪唐家……

除非他已聽說了唐元獲得武魂榜排名第三武魂的消息!

沒想到醒魂儀式結束不過一個時辰,唐家就已經迎來了第一批客人!

福伯見唐風點頭,忙往外走去。不一會,一個體型寬大的男子跟在福伯身後,向旁邊的大堂走去。唐風忙吃了幾口,勉強填飽咕咕作響的肚子,往大堂走去。

唐怡看了唐元一眼,卻沒有絲毫離席的意思,唐元見狀,也繼續淡定的夾著面前的菜,並不做聲。

“呵呵,你好!你好!有失遠迎啊!”唐風一陣爽朗的笑聲。

“唐兄,您這樣可就見外了。”徐姓男人一副笑呵呵的樣子,與唐風似乎極熟的樣子,“稱呼我徐老弟就行了!”

唐風細細看了這“徐老弟”一眼,只覺得非常眼熟,想了半天也沒想起究竟是在哪裏見過此人。

“哦,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徐老弟啊!”唐風恍然大悟。

這徐老板本名徐歡,經營著一家染坊,同時也做布匹生意,在城西絕對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倒不是因為他有多麽大的美名,而是因為他“好色”!雖說這天下,沒有人敢號稱自己不好色的,但這徐歡卻是一般人所不能比。

徐家在城西擁有大片豪宅,徐家老爺子仙逝後,徐歡繼承了徐家財產,短短不到三年的時間竟連娶三十房姨太太,不止如此,他放著家中貌美如花的妻女不顧,在青樓中常常流連幾日不返。城西有待嫁女子的人家無不對這個徐歡敬而遠之,生怕自己家的姑娘被他給看上,落得被強搶豪奪的下場。

年前廟會中,唐風曾與徐歡有過一面之緣,當時不過點頭之交,沒想到今日一躍便成為了徐老弟,這跨度實在也有點太大了吧……

“唐兄,上次廟會相遇之後我便一直想來探望唐兄,可一直抽不開身來,你看,一直拖到今天我才好不容易抽個時間,過來看看老哥你。”徐歡一副相逢很晚的樣子,寬胖的肚子上垂著幾斤肥肉,臉上掛著一副委屈卻又歡欣的表情,唐風都不知道他這幅表情是怎樣擺出來的。

“哼,抽不出時間?恐怕是不知在那個青樓女子的肚皮上求歡了吧!”唐風心中冷哼,不過依然一副淡淡的表情。

“呵呵,徐老弟日理萬機,能有這份情誼唐某也心領了!”

徐歡似乎看不到唐風那淡然的表情,聽完這番話後臉色頓時晴朗起來,忙朝著門外揮揮手,唐風才看到門外早已站了幾人,擡著一只箱子往大堂內走。

“徐老弟,你這是……”

“唐兄,老弟這麽長時間都沒能來看你,自然要先賠禮了!”徐歡說著大肥手一揮,幾個人將箱子輕輕往地上一放便撤了出去。

“使不得使不得,徐老弟,我這可是無功不受祿,這你還是拿回去吧!”唐風朝徐歡連連擺手。

“唐兄,這箱子都沒打開看呢,怎麽就使不得了!做老弟的一片誠心,老哥你若不收下……”徐歡不知從哪扯出一塊破布,掩在臉上,不停擦拭著眼角,唐風看著猛然一震惡心。

被一陣蠻力推著,唐風走到箱子面前。唐風極力壓制著心中的厭惡之情,強迫自己切不可對眼前這個虛偽的胖子出手,對著那張大臉強擠出一絲笑意。

可徐歡仍不自覺的樣子,滿臉笑容將整個臉部的肥肉堆積起來,直擠得眼睛瞇成一條小縫。

恰好此時,唐怡從前門而入,唐元尾隨其後。

“唐公子,這位是?”徐歡同唐怡打過招呼,眼珠一轉,落在唐元身上。

“這位是我的侄兒,唐元。唐元,還不快見過徐老爺。”唐怡話語中略帶鋒芒,手卻輕輕一扯唐元。

唐元意會,像徐歡輕輕點頭,“徐老爺,你好!”

徐歡眼神中透出種異樣的光彩,卻仍不動聲色,“哦,原來是唐元啊!”

聽到這句話,唐元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似乎他原本認識唐元一樣。可是在唐元所有的記憶中,全然沒有關於這個滿腹流油的徐老板的印象。

“嘖嘖,唐家果然是風水寶地,不禁唐公子的腿傷都奇跡般的痊愈了,連唐少爺都生的如此儀表堂堂,武力更是超群啊!”徐歡一臉媚笑,而唐元聽聞此話,心中卻頓生警覺。

“咦,徐老爺跟我很熟嗎,你又怎會了解我武力超群?”唐元假裝不懂,向徐歡眨眨眼。

“這個,徐老板實在不好意思,元兒還小,他不懂事,您別跟他一般見識哈!”唐風瞪了唐元一眼。唐風了解自己的孫兒,元兒斷然不是不懂分寸之人,如此發問,也不過借勢令徐歡難堪罷了,可是這徐歡為人陰險毒辣,表面上雖看似憨厚,然而背地裏卻常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寧可得罪一個好人,也不可與一個壞人結怨。因為好人怨懟太深重,心地仍是善良,而得罪一個壞人,尤其是瑕疵必報的人,他卻會背地裏捅刀子,一倍仇十倍報。不過對於唐風來說,不論好人還是壞人,都得罪不起,指不定什麽時候,好人也便轉性而做起了壞人。因此,他寧可給元兒臉色看,也不準他得罪面前這個看似胸無城府的大胖子。

“唐兄,你太見外了,我見了元兒喜歡還來不及呢,怎麽會介意這個呢!”徐歡哈哈一笑,唐風心中雖有憂慮,卻也只得借勢而下。

“那就好,還望徐老弟多擔待了,都怪我管教無方,才令他這麽沒有禮貌!”唐風有意岔開徐歡的話鋒,由治家聊到了天下,再由天下之事扯到修身,而徐歡的心思明顯不在這位他口口聲聲稱呼的老哥身上。

終於等唐風喝茶休息,徐歡又再次將目光聚集到唐元身上。

“老哥,聽說這次醒魂儀式上,有位唐姓的少年醒得了武魂榜排名第三的武魂,可是令公子?”

聽完這話,唐風微微一笑,果然驗證了心中的想法。

“確實是元兒不假,不過也只是僥幸而已,比元兒強很多的大有人在。”唐風語氣平緩。

“對於我們桃林鎮來說,唐公子已經是我們鎮上最大的名人了!武魂榜上排名第三的武魂呢!”徐歡終於說出此行的目的所在了。

家族品級評定之前,每個大家族之間都會相互之間進行拉攏,一般等級相當的家族會籠絡一些相當水平的家族,以增加自己的勢力範圍。

而且,在家族品級評定中,還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但凡在品級評定中被評為庶族及庶族以上等級的家族,有權利重新劃定自己的勢力範圍,只是,若這個家族重新劃定的勢力範圍如果在其他家族的範圍之內,那麽兩個家族只有通過挑戰區分勝負來判定地盤的所屬權,不過有資格進行挑戰的卻只有剛剛進行完醒魂儀式的武魂徒。

假如一個家族中並未在本次醒魂儀式中產生一位醒魂徒,那他可以向交情較好的家族求助,若能有人代替應戰,則有可能保住自己的地盤。但是極少有家族肯用這種挑戰之法來擴大自己的領地,因為其間風險太高,畢竟若在挑戰中失敗,自己不但得不到想要的領地,反而會令家族的名聲一落千丈。這種獲得領地的方式,如果能夠成功,則名利雙收,然而一旦失敗,卻會一敗塗地,想要重新挽回家族多年建立起來的形象則會舉步維艱。

徐家雖然家世龐大,而且家族勢力也較唐家高出不止一倍兩倍,若在往日是斷然不會同唐家交往的,只是此次醒魂儀式上,徐家卻不曾有一位武徒成功醒得武魂。而徐家在城西占地廣闊,家業龐大,不論地理優勢還是所處風水都令許多家族垂涎不已。徐歡盡日只管尋歡作樂應酬生意,完全不曾註意過對子嗣的管教,結果只調教出一群酒囊飯袋,在此次醒魂儀式中丟進了徐家的顏面,許多對徐家產業虎視眈眈已久的家族,則是準備趁著這個機會對徐家大肆瓜分一番。

因此這次徐歡來到唐家是思慮許久才想出的對策。

一方面,唐家在此次家族品級中定能被評為庶族,而且唐家作坊鍛造兵器多年,生意也有越來越紅火的趨勢,雖然前些時日小道消息傳言甘家由於唐元亂性之為而同唐家解除了兒女之間的婚約,世交關系也漸漸破裂,結果唐家四處奔走卻尋不到原材料,面臨破產的危險。可今日徐歡特意從作坊前繞了一圈,叮叮當當的聲音不絕於耳,可見傳言並不一定為真。若能與唐家交好,以唐元第三名的武魂實力也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最重要的是,若將徐家與唐家結交的消息傳出去,那些垂涎於徐家地盤的家族想必會忌憚唐元的實力,而有所收斂。即使唐家不顧情面拒絕了徐歡家族交往的請求,可徐歡做客唐府總是事實,那些人即使再狂妄也斷不敢輕易出手。

況且,徐歡還擡了一箱禮品走入唐家,即使唐府不肯收下,他徐歡不擡走唐府又能怎樣,大不了再派人將禮品退還回徐府,可這箱子的包裝徐歡在進府前就已經統統換掉,即使被唐府送回,別人能看到的也是不同的一份。這一來一往中,名堂可就大了……

客套了一會後,徐歡便尋了個借口,向唐風告辭,而擡來的禮品卻是死活不肯收回,且每句話句句說的有誠意,唐風只得接受不提。

徐歡走後,唐風打開箱子一看,頓時楞在那裏。

看到唐風突然呆住,唐元禁不住上前一看,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箱子中竟然是一尊金燦燦的銅鼎!雕工極為細膩,銅鼎四面分別刻著四條形態各異的巨龍,連細小的龍鱗都被刻畫的淋漓盡致,單是這巧奪天工的鑄造手藝,已令人驚嘆不已!更不用提如今比黃金都稀缺的黃銅了!

“徐歡怎麽會這麽大方,竟然會送一尊銅鼎給我唐家!”唐風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看來,徐家定是沖著唐元的白熊武魂來的,徐家這次一個醒魂徒都沒有,怕是要拉攏我們唐家!”唐怡面色嚴肅的說道。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只怕元兒可能要受累了……”

大家都很清楚在這個關頭家族來往之間的重要性,即使多年不曾有過交集的兩個家族,在共同的利益面前,每個家族的目的都是相同的。而且對於大家族來說,籠絡一個小的家族要比與自己持平的家族要容易的多,畢竟小的家族只有在與大家族聯合的情況下,才會漸漸發展壯大起來。通常情況下,利益關系,才是家族之間相互交往的籌碼。

徐家同唐家示好,無非想在各家族的虎視眈眈中,獲得一個強力的醒魂徒,有這張底牌在手,自然不懼其他家族的威脅。

只是,此時李家對唐家地盤中的馬連山更是窺視許久,此番家族品級評定恐怕會有大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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